千里之堤，溃于蚁穴——“永恒”的巴林银行倒闭案

1763年，弗朗西斯·巴林爵士在伦敦创建了巴林银行，它是世界首家“商业银行”。由于经营灵活变通、富于创新，巴林银行很快就在国际金融领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。乔舒亚·欠茨将其喻为“永恒的银行”。

20世纪初，巴林银行荣幸地获得了一位特殊客户：英国皇室。能获得世界上最富有家族的青睐，这是对巴林银行的最高褒奖。正是由于巴林银行的卓越贡献，巴林家族先后获得了五个世袭的爵位。这可算得上是一个世界纪录，从而奠定了巴林银行显赫地位的基础。巴林银行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。

尼克·里森于1989年7月10日正式到巴林银行工作。这之前，他是摩根斯坦利银行清算部的一名职员。由于其良好的表现，1992年，巴林总部决定派他到新加坡分行成立期货与期权交易部门，并出任总经理。

里森于1992年在新加坡任期货交易员时，巴林银行原本有一账号为“99905”的“错误账号”，专门处理交易过程中因疏忽所造成的错误。这原是一个金融体系运作过程中正常的错误账户。1992年夏天，伦敦总部全面负责清算工作的哥顿·鲍塞给里森打了一个电话，要求里森另设立一个“错误账户”，记录较小的错误，并自行在新加坡处理，以免麻烦伦敦的工作。在中国文化里“8”是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，因此里森以此作为他的吉祥数字，由于账号必须是五位数，这样账号为“88888”的“错误账户”便诞生了。

几周之后，伦敦总部又打来电话，因总部配置了新的电脑，要求新加坡分行还是按老规矩行事，所有的错误记录仍由“99905”账户直接向伦敦报告。“88888”错误账户刚刚建立就被搁置不用了。“88888”这个被人忽略的账户，提供了里森日后制造假账的机会。如果当时取消了这一账户，则巴林的历史可能会重写了。

1992年7月17日，里森手下一名加入巴林仅一星期的交易员犯了一个错误：当客户（富士银行）要求买进20手日经指数期货合约时，此交易员误理解为卖出20手，这个错误在里森当天晚上进行清算工作时被发现。欲纠正此项错误，须买回40手合约，按当日的期货合约收盘价计算，其损失为2万英镑，并应报告伦敦总公司。但在种种考虑后，里森决定利用错误账户“88888”，承接40手日经指数期货空头合约，以掩盖先前交易员的失误。数天之后，由于日经指数上升200点，此空头部位的损失便由2万英镑增为6万英镑了（注：里森当时年薪还不到5万英镑）。此时，里森更不敢将此失误向上呈报。

不久，另一个与此同出一辙的错误是里森的好友及委托执行人乔治所为。里森示意他卖出的100份9月的期货全被他买进，价值高达800万英镑，而且好几份交易的凭证根本没有填写。如果把乔治的错误泄露出去，那么里森就不得不告别他目前很如意的生活。而将乔治出现的几次错误记入“88888账号”，对里森来说是举手之劳。但至少有三个问题困扰着他：一是如何弥补这些错误；二是将错误记入“88888”账号后如何躲过伦敦总部月底的内部审计；三是交易所每天都要他们追加保证金。

为了弥补手下员工的失误，里森将自己赚的佣金转入账户，但乔治造成的错误确实太大了。为了赚回足够的钱来补偿所有损失，里森承担愈来愈大的风险。他当时从事大量套利交易，因为当时日经指数稳定，里森从此交易中赚取期权权利金。里森在一段时日内做得还极顺手。到1993年7月，他已将“88888”号账户亏损的600万英镑转为略有盈余，当时他的年薪为5万英镑，年终奖金则将近10万英镑。如果里森就此打住，那么，巴林的历史也会改变。但是，泥潭最终还是吞没了里森，吞没了巴林。

在1993年下旬，接连几天，每天市场价格破纪录地飞涨1000多点，里森在一天之内的损失便已高达将近170万美元。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，里森决定继续隐藏这些失误。

1994年，里森对亏损金额已经麻木了，“88888”号账户的损失，由2000万英镑、3000万英镑，到7月已达5000万英镑。事实上，里森当时所做的许多交易，是在被市场走势牵着鼻子走，并非出于他对市场的预期。1995年1月18日，日本神户大地震，其后数日东京日经指数大幅度下跌，里森一方面遭受更大的损失，另一方面购买更庞大数量的日经指数期货合约，希望日经指数会上涨到理想的价格范围。1月30日，里森以每天1000万英镑的速度从伦敦获得资金，已买进了3万手日经指数期货，并卖空日本政府债券。2月10日，里森以新加坡期货交易所交易史上创纪录的数量，已握有5.5万手日经指数期货及2万手日本政府债券合约。交易数量愈大，损失愈大。所有这些交易，均进入“88888”账户。1995年2月23日，在期货到期的最后一日，里森对影响市场走向的努力彻底失败。日经股价收盘降到17885点，而里森的日经期货多头风险部位已达6万余手合约；其日本政府债券在价格一路上扬之际，其空头风险部位亦已达2.6万手合约。里森为巴林所带来的损失，在巴林的高级主管仍做着次日分红的美梦时，终于达到了8.6亿英镑的高点，而2月中旬，巴林银行全部的股份资金只有4.7亿英镑，造成世界上最老牌的巴林银行终结的命运。

缺乏风险意识、忽视衍生品金融交易中存在的巨大风险、为贪图利润而过分冒险的赌徒心理是造成巴林银行惨剧的重要原因。作为一名交易员，里森本来应有的工作是代巴林客户买卖衍生品，并替巴林从事套利这两项工作，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风险。因为代客操作，风险由客户自己承担，交易员只是赚取佣金，而套利行为亦只赚取市场间的差价。一般银行对于其交易员持有一定额度的风险部位的许可。但为防止交易员在其所属银行暴露在过多的风险中，这种许可额度通常定得相当有限。而通过清算部门每天的结算工作，银行对其交易员和风险部位的情况也可予以有效了解并掌握。但不幸的是，里森却一人身兼交易与清算二职。

庞大的巴林银行倒闭震惊了整个世界，这起倒闭事件起源于一个小小交易员在股指期货上的巨大损失。也许股指期货市场上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事件发生，但吞噬掉了一个巨人却让我们不得不反省：进入股指期货市场后，应当怎样避免这样的惨剧再度发生